手中的魂引灯似乎失去了作用,灯芯燃着的烛火仿若透明,即便是已经天黑的夜晚也感受不到多少的亮度,一副快要熄灭的奄奄一息的样子。
紫笙有些头疼,作为魂引师的她居然出门前忘记带了燃魂油,这真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倘若让手中魂灯灯火熄灭的话,那么直到重燃灯火为止,她都将是一个失去功力与凡人无异的魂引师,并且更为严重的是,失去功力的魂引师对那些游荡在世间的妖灵来说无异于一道行走的饕餮盛宴。
得尽快找到能够代替燃魂油的东西才行。
紫笙往四周看了看,周围围绕着她的妖灵似乎变多了起来。
“喂,你们就不会去找其他人吗!”紫笙愤愤不平地说道。不过妖灵并不会说话,它们只是很愉快地绕着紫笙盘旋着。
这种状况自紫笙发现自己灯油不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刚开始的时候围绕在紫笙周围的妖灵不过是一两只,慢慢变成四五只,现在紫笙已经数不清她周围的妖灵有多少了,密密麻麻的样子让人看了心中发怵。
现在紫笙周围的妖灵大概都在等那魂引灯熄灭的一刹那,就像是天上盘旋的秃鹫等待将死之人倒下的那个瞬间。
大概是命不该绝,已经快要绝望的魂引师突然看见前方有一个正闪着灯火的小村子。
希望在那里可以找到补充灯油的替代物。
我看着眼前这团慢慢扩散的雾气,不知是否与河面上的那团雾气有关联。
自我踏进刘水生家后,这团雾气便引入我眼帘——很是显眼的在屋中翻滚着,完全没有办法无视掉。并且在我进来以后,这团雾气就开始慢慢扩散开来。
这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刘水生这个看似已经废弃的房屋内居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件有趣的东西,看来今晚我应该能有些收获。
雾气,或是说这团形似迷雾的生物慢慢弥漫开来,很快整间屋子都充斥着白色的迷雾。
“大概是小雾妖之类的妖怪。”
我慢慢从怀中掏出一道灵符。
很奇怪啊,说起来小雾妖这样的妖怪是不会与阴阳师正面冲突的,本身就法力低微的它们从来都是远远地避开我们,很少会像现在一样似乎要与我拼命的样子。
突然,在这个充斥着迷雾的空间中——
刺啦——
是尖锐的物体划过空气的声音。
糟糕!接着气流扰动产生的触感,我堪堪避过这次攻击。
受视线所限的影响,我无法看见敌人的攻击轨迹,只得依靠灵觉来做出预判,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此刻我的灵觉竟然无法产生作用。
是因为迷雾的关系吗?
既然如此——
“坤印,散!”
我将手中的灵符打出,以灵符为中心,一道光屏慢慢升起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随着“嘭”的一声——来自迷雾某处的钝击——光屏一下便碎裂了。这绝不是小雾妖能有拥有的力量。
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知识范畴。
“下一击会是你的脑袋哦!”
翻滚着的迷雾似乎在说。而我身处这片迷雾包围着的封闭空间内却无法判断下一次攻击会来自哪个方向。
我一边后退着,一边想着有何对策。
然而,很快地,迷雾并没有给我多少思考地时间,它突然剧烈翻涌起来。
呼——嘭!
胸口被突然重重地砸中,我整个人倒飞起来。“嘭”地一声,我砸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口腔中甜甜的血的味道。
身前的雾气慢慢聚集成圆锥状的形态。然后,伴随着破空声,那个圆锥状的雾气急速向我刺了过来。
——
“魂引——雾散!”
隐约中,房间里突然绽放出一道炽烈的光芒,这道光芒如节日夜晚的烟花一般炸裂开来,一下便驱散了这空间里危险的迷雾。
“喂!慕笙白,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弱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朝着声源处望过去,恍惚间一位身穿紫衣的少女正盈盈向我笑着。
“啊,你谁?”
紫衣少女笑盈盈地走过来,然后一脚重重地踢在我的胸口。
刚才在战斗中,我的胸口已经受了伤,现在加上少女的一脚,直接让我疼得快昏过去。但是这传遍全身的疼痛,也让某些记忆回到了我的脑海——
十年前,在某个小山村的一个山坡上。
“小白,你长大了要记得回来娶我哦!”
“嗯!”
“拉勾勾哦!”
——
“啊啊啊!!袁紫笙!!!”
我惊讶地叫出了少女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某个弱小的阴阳师发出的求救信号啊。”
“胡说,那种小妖怪我一个人便能解决了。”
“哦,是吗?”
戏谑的笑容。袁紫笙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头发,然后变脸似的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那就请英明神武的阴阳师慕笙白先生,可怜可怜我,作为我的护卫保护小女子吧。”
一种被嘲笑的感觉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明明我才是被救的那一个人。
似乎是看出我心中所想,紫笙毫不在意地说道:“为了救你,我可是耗尽了全身的功力哟。”
紫笙伸出右手,一盏古铜色的莲花灯慢慢显形出来。只是这盏灯似乎是因为缺少灯油的关系,那攒弱的烛火微不可见,在微微地挣扎几番后,扑——
烛火彻底熄灭了。
“如你所见,我现在可是失去法力的弱女子了哟。”紫笙一下靠了过来,“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呀!”
明明已经有十年不见了,紫笙却一点生疏感都没有,依然像是十年前的那个午后一样依偎着我。这反而让我感到有些害羞。
“毕竟没有多少妖灵喜欢阴阳师身上的臭味呀!”
扑哧——的一声,是幻想破灭发出的声音。所以她只是把我当成引魂灯的替代物而已吧!
“啊,对了!那妖怪呢!”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妖怪的身影。
“这里哟。”洋洋自得的声音,紫笙手上一个蓝色的光圈正莹莹发出亮光。光圈之中,是一个缩小了的妖怪的身影。
“魂拘之术?”
“是的,你懂得也挺多的嘛!”
“当然,毕竟在你的村子里生活过几年。”
魂拘,是魂引师的所有魂术中的高级术法,是一种将敌人的灵魂直接拘禁然后加以控制的魂术,而现在紫笙竟然能够轻描淡写地释放出来,让我不由得好奇,十年时间究竟让紫笙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光圈里,那个妖怪的魂魄哆哆嗦嗦地抱成一团,完全没有刚刚凶猛的样子,倒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
“欸?这是小雾妖么?”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仔细地端详着那个妖怪。头部长得很像是蝙蝠,这的确是小雾妖的典型特征,可是那粗壮的右臂却像是靠山怪,一般来说,小雾妖的手爪都很是细弱,绝不会长得如此粗壮。
“哎!你看,这个小雾妖还有尾刺啊!”紫笙惊奇地叫道。
“哎?小雾妖不是没有尾巴么!”我仔细一瞧,果然!这个小雾妖居然还长着细细地尾巴,而那尾巴尖端就是一根尖锐地尾刺。
刚刚这只小雾妖就是靠着这些奇怪的器官与我战斗的吗?如此一来就能解释得通了。
“这是这么一回事?”
看这只小雾妖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器官被人不负责任地胡乱拼凑到了一起,然后就诞生了眼前这只怪物。
“啊,这是魂接之术!”
紫笙惊叫着。
“魂接之术?”
“嗯,一种在我们魂村被视为禁忌之术的术法。是一种通过将几种妖怪的灵魂融合从而诞生出一种新的强力妖怪的术法。”
“这么说来,这件事情与你们村子有关了?”
紫笙摇摇头。
“魂接自从被视为禁术开始,就不在有人修习了。现在唯一掌握这种术法的人只剩下大长老了。所以……”
“所以这件事情,可能是魂村之外的人做的?”
紫笙点点头。
“虽然不排除魂村之人行事的可能性,然而这种魂术基本上是没有人能够接触到了的。”
“先离开这里吧。”
“嗯。”
那究竟是谁呢?一个小小渔村的失踪事件背后居然能够牵扯着这么多看似没有关联的事物。水鬼谣言、失踪的村人、看见水鬼的孩童以及魂接之术。究竟哪一个离事件的真相最近呢!
“等下!”
快要出去的时候,紫笙好像发现了什么,只见她俯身用手指在地上捻起了什么。
“你看!”
紫笙的手心里,是某种浅蓝色的晶莹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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